路小喬成為範教授正式徒弟的事兒, 在幾天之後，還是在校園裏傳開了。

主要是他們本來也沒想瞞著, 加上拜師的時候不少人在, 即使不說, 慢慢的也會傳開來的。

這天, 路小喬到了教室，就看見孫菱急匆匆的朝她跑了過來, 一拍她的肩膀, “小喬, 你可以啊！都是咱們系主任的親傳弟子了！以後可要多罩著我呀！”

然後又湊近路小喬壓低了聲音，“那天一起去古玩市場……你是去找拜師禮的吧？”

路小喬點了點頭, “之前還沒有正式拜師，我也不好說出來。”

孫菱看到路小喬面帶歉意，趕緊擺手，“行啦行啦！我又不是怪你。”

“認識的好朋友拜了個好師傅，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呢！”

一旁跟著過來的向柯看著路小喬倒是面色有點覆雜, 最後嘴巴動了動，吐出了一句“恭喜你。”

也不怪向柯內心覆雜。

他之所以來F大古玩鑒定系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沖著範教授來的。

向柯的家裏涉及古玩圈子，他的爺爺、爸爸都是從事古玩相關行業的。只可惜爺爺和爸爸的天賦都不高，爸爸雖說是鑒定師但是即使在他工作的拍賣行裏，也只是個普通的鑒定師。

有一部分家長就是這樣, 自己實現不了的事情, 就會想要自己的孩子去完成。

向柯出生之後, 可以說從小就在古玩知識裏打轉。

父親和爺爺在他會念書識字之後，就培養他學習古玩知識，小孩子嘛，對於這麽多覆雜的知識只能死記硬背，有時候貪玩一點就是一頓打，對他相當的嚴格。

好在向柯在古玩上其實天賦不錯，高中的時候水平就比他父親青出於藍了。

爺爺和父親高興於向柯的天賦的同時，心裏也有了更大的期待——孫子/兒子天賦這麽好，要是能拜一個名師，豈不是更好？！

專門讓他考進F大，又轉系到了古玩鑒定系，要說沒有和範教授套近乎的意思，向柯自己都不相信。

只可惜，路小喬的天賦比他要好，吸引了範教授的註意，並且才大一就直接讓範教授收了她當徒弟。

有了路小喬之後，範教授還會收徒弟嗎？

即使會，他向柯的希望也比較渺茫了。

向柯雖然有些失望，但也不至於因此就討厭上路小喬。只是可惜，家裏人知道這個消息，估計又要抱怨他不夠努力了！

想到家裏人會有的反應，向柯不由的扯了扯嘴角。

***

孫菱還在向路小喬詢問拜師儀式上有沒有看見什麽名人的時候，周南映也過來了。

孫菱和周南映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，然後齊刷刷的轉頭“哼”了一聲——即使和路小喬的關系緩和，孫菱和周南映兩個還是八字不合，基本上不講話。

“我聽爺爺說，你拜範教授為師了？”

周爺爺作為範教授的老友，自然是接受邀請過去觀禮了。

周爺爺還擔心孫女聽到這事兒堵心，剛開始就沒告訴周南映。

不過這拜師儀式上的汝窯碎片還是過於驚人，周爺爺不自覺的談起……就說漏嘴了。

好在周南映只是表示了震驚，心情倒是沒有變差。她早就想開了，知道自己確實比不上路小喬厲害，範教授會收路小喬當徒弟，應該說她早有預感吧！

她這會兒跑來找路小喬，最想問的自然不是拜師的事情。

皺著眉頭看了孫菱一眼，周南映壓低了聲音，“我爺爺說……你的拜師禮是一塊宋汝窯的碎片，真的假的？！你在哪裏找到的？！”

雖說是壓低了聲音，這話也沒避著孫菱和向柯，因此他們倆也聽到了。

“汝……唔！”

孫菱的話還沒出來，就被旁邊的向柯捂了嘴巴。

等她反應過來之後，才慢慢放開。

三雙眼睛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，路小喬不由的摸了摸鼻子，“這個嘛……是真的。”

“哪裏找到的？！”周南映想知道詳情。

這可是宋汝窯啊！現存的整器也不過百餘件，還大多都是在各地的博物館裏的。

現在居然新出現了一塊殘片！

路小喬楞了一下，目光看向孫菱。

孫菱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，“你看我/幹啥？我也好奇的很好嘛！”

路小喬聞言不由的清咳了一聲，“那汝窯碎片……我是和你一起去買的呀！”

“啥？！！”

饒是孫菱心大第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，“我什麽時候跟你一起——啊！你不會告訴我，你那塊拼瓷畫吧？！”

路小喬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。

“哎呦我去！”孫菱拍著額頭，“我怎麽就錯過了呢！”

周南映被這兩人的對話勾的抓心撓肝的，“到底是什麽情況，你倆不要賣關子了！”

路小喬沒開口呢，孫菱就深深的嘆了口氣，“還是我來說吧！唉，有時候吧，你不得不承認，運氣也是一種實力！有能力又有運氣，那實力就是蹭蹭的往上漲啊！”

“咱們這種非酋，羨慕不來的……”

這麽說著，孫菱就把那天的事情娓娓道來。

那天，路小喬和姑父陸遠航分開之後，先是自己逛著撿了不少小漏。

和孫菱碰面之後，兩人其實已經逛的差不多了，準備回去了的。

沒想到在外面的攤位上，看到了一個賣瓷畫的女人。

不是那種一整塊的瓷板畫，而是拼瓷畫。

就是把一些瓷器碎片收集起來，按照花紋顏色等的不同，拼接在一起，形成不同特色的畫來。

那女人賣的拼瓷畫大的小的都有，小的差不多一幅也就平板電腦的大小，大的差不多就有半人高了。

路小喬看著其實挺不錯的，拼瓷而成的小貓、花瓶、風景……都挺像模像樣的。

只不過來到女人攤位前的總是寥寥無幾。

路小喬原本是準備走的，還是孫菱提了一句，“我覺得那幅貓咪的拼瓷畫挺有意思的，咱們過去看看吧？”

然後，兩人就帶著手裏的大包小包過去了。

擺攤的女人看到有客人上門，張了張嘴，帶著點鄉音，“看看畫吧，這是我閨女拼出來的，她是省美院的大學生呢！”

孫菱二話不說，已經蹲下去看畫了。

路小喬在旁邊閑著沒事，也拿起一幅畫來看看。

總體來說，這拼瓷畫挺……一般的。

只能說看著還行。碎瓷片拼出來的，看起來像已經挺不容易的了。

路小喬手裏的，拼的是一只花瓶，花瓶中插著一朵不知道是什麽的花。

原本只是隨便看看的。

但是當路小喬看到拼出花瓶的其中一塊碎瓷片，卻不由的楞住了。

這顏色……這光澤……這釉色……還有蟹爪紋……看著怎麽和自己手裏的汝窯天青釉茶盞這麽類似呢？！

心有疑慮之下，路小喬用自己的左眼確認了一下——還真的是宋汝窯的殘片！

不僅如此，這攤位上的畫中的碎瓷片，零零碎碎的總是夾雜著幾片真古玩瓷器碎片！

路小喬估摸著，這些碎瓷片應該是不知道從哪個小攤販手裏收來的，大部分都不值錢，剩餘的零星幾片真品估計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。

不過大部分真品的意義也不是很大。

除了那些個珍稀瓷器，比如她手裏的宋汝窯的碎片相當值錢之外，大部分古玩瓷器碎裂之後，不完整的都值不了多少錢。

路小喬還在為發現一片汝窯碎片驚訝著。

那邊孫菱已經和女人談好價錢八百塊買她一幅最小號的畫了。

女人高興的直點頭——孫菱其實是她來這邊的第一個生意。

緊接著，路小喬也用八百塊把手裏的帶著汝窯碎片的畫給買下來了。

說到這裏，孫菱忍不住嘆氣，“我這個運氣喲！還是我提議的去看看拼瓷畫的，到最後汝窯碎片近在眼前，我居然也沒認出來！”

“小喬你的運氣和眼力啊，真的是絕了！”

“哎！”孫菱說著又一拍腦袋，“你們說……我買的那幅拼瓷畫裏，會不會也有汝窯碎片？”

話剛說完，就聽到周南映說了一句，“別做夢了，汝窯碎片能發現一塊就已經很難得了，你還想再發現一塊？！”

孫菱不服氣的還了一句，“夢想還是要有的。一起買的畫，一批的碎片，萬一就有呢？”

不過聲音裏還是有些虛的。畢竟她知道，自己買的那幅拼瓷畫是一只小貓的造型，裏面可沒有什麽天青色的碎片。

於是孫菱就加了一句，“就算沒有，那賣畫的攤位那天還有十幾二十幅畫，萬一裏面就有呢？！”

噫？

幾人看向孫菱。

這話說的……也有道理哈？

除了路小喬確定那天並沒有第二片汝窯碎片之外，另外的三個人似乎都對這個猜測抱著點小期待。

於是就約好了，當天下午正好沒課，一起過去再去找找。

至於孫菱和周南映之間的看不順眼——暫時就先和解了。

***

孫菱一行四人跑到雲州古玩城看拼瓷畫的行為，著實是讓擺攤的那個女人受寵若驚的。

擺攤半個月了，她閨女的拼瓷畫到現在都沒賣出過幾幅。

加起來也就……五千塊錢吧？

擺個攤什麽都不用做半個月就有五千塊錢，女人其實已經相當滿意了——如果以後都能保持賺這些錢的話。

但是她最大的幾單也就剛過來的幾天有人看著新鮮買過幾幅拼瓷畫，這半個月的後面幾天，是壓根就沒人來看了。

因此，在認出孫菱這個“第一個”客戶，女人才格外的高興——這是有回頭客了不成？

“姑娘，要再買幾幅畫嗎？”女人熱情的招呼著。

這回倒是不急著買了。

孫菱道，“大姐不著急，我帶朋友來看看。”

女人也意識到自己有點激動了，趕緊道，“你們隨便看隨便看，這是我閨女做的拼瓷畫，都是她一點點拼出來的，好看！”

孫菱一邊看畫一邊和女人嘮嗑著，大姐，我記得你說……你閨女是省美院的？那怎麽就讓你來這裏擺攤了呢？

估計是一下子提到了她的傷心事，女人眼淚就出來了。

“俺閨女被車撞了，說是雙方都有責任，平攤手術費，當時醫院給治了，但是俺們沒錢，還欠著醫院錢！閨女就想了這麽個法子，讓俺來賣畫掙錢！”

至於為什麽選擇瓷片畫而不是顏料作畫，這位大姐也給出了解釋，“顏料貴！俺們家本來就沒錢，閨女上大學都是靠自己打工掙錢……瓷片便宜，而且俺可以去那些餐具清洗公司直接收，一百塊錢就能拿到一大堆碎瓷片呢！”

“而且俺閨女說了，這個拼瓷畫少見，買的人才會多。”

“吶，俺閨女就在那邊，幫著人家畫畫像，一張三十就可以了。”隨著女人手指的方向，他們看到了一個長發的女生的背影，坐著輪椅，架著畫板確實在幫人畫畫。

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。要是一個省美院的學生畫了幾幅油畫什麽的送到畫廊，不是特別出彩的人家收不收都是個問題，收下之後價格估計也不會高。

不過既然人家是要賣畫治腿的，路小喬就有些尷尬了。

畢竟是在人家這裏撿漏得了汝窯碎瓷片的。

路小喬當初還在想著，要是碰到像張爺爺張奶奶那樣得了宣德雪花藍，估計是做不到把事情和盤托出告訴吳淑芬，並且把錢平分的事情的。

沒想到這會兒就碰上個差不多的。

路小喬在去確認了一下遠處那個女孩確實是擺攤女人的女兒之後，給她下了訂單——雖然說不可能把汝窯碎片的事兒說出來，但是力所能及的幫一幫還是可以的。

路小喬向女孩訂購了十幅大號的作品，要五幅拼瓷畫，五幅油畫，估摸了一下，給出了十萬的價格。

女孩和她媽媽聽到路小喬願意處十萬塊買畫，當然是千恩萬謝。

路小喬覺得自己當不起這謝，預付了三萬塊錢定金之後，留下女生的電話就急忙拉著孫菱他們離開了——孫菱他們已經看了一圈了，確實沒找到第二塊汝窯碎片。

女生只是傷了一條左腿，據說還欠著醫院五萬塊錢，十萬的話，足夠女孩好起來之前的一家生活了。

路小喬想著，買來的畫沒地方掛倒是可以拿回公寓掛起來做裝飾，也不算是浪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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